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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0章 就是巧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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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快跑!”背對著他正搭箭的女子聲音冷凝,“我引開它。”

“怎麽是你!你怎麽在這!”

女子的回答是彎腰又一個快速的前滾翻,再次射出一支箭,還是正中人熊背上,後腰。

李遠佞堅持著站起來,他心急如焚,雖然不知道女子為什麽在這,但明顯她也不是能對付人熊的,他的寶劍早就掉在了遠處,此時只能抽出自己靴子中的匕首,匕首鋒利無比,閃著懾人的寒光。

女子以極為快速和靈活的動作奔跑和翻滾著,始終以熊為中心在繞圈,而且一直保持在熊的背後,時不時射出一箭,轉眼熊背上已經滿是箭枝,熊打不著又追不到,即使皮糙肉厚也吃不消這樣挨打,怒痛之下雙目血紅,朝天怒吼一聲,竟然立起來朝著女子一個飛撲!

“小心!”李遠佞大叫一聲,驚恐交加,卻見女子不躲不避,她已經沒了箭枝,幹脆扔了弓箭,雙手空空迎著人熊就跑了上去,險險的避過人熊的飛撲,一晃身子探手抓住人熊後肩上一支箭就跳了上去,竟然是把之前射在熊身上的箭枝當成落腳點了!

人熊瘋了,它站起來瘋狂的扭動著,拍打著背後,它理智尚存,不敢躺倒地上,以免把自己紮成馬蜂窩,只能不停扭動,蹦跳,箭傷處的血液不停滲出來,轉眼就撒了一地。

女子死死抓著箭枝,身上染滿了熊背上的血,她一手抓著箭枝,一手掏出一柄匕首,狠狠的紮進熊身上。

“嗷!”熊的怒吼幾近絕望。

女子連著紮了好多刀,熊皮糙肉厚的,她那種廉價的匕首每一刀都極為吃力,又沒有力氣攀上去割了熊的喉嚨,整個人猶如破敗的衣服被熊甩得晃來晃去,她手一松,匕首掉在了地上。

李遠佞急得抓耳撓腮,他嘴裏滿是血腥味,胸前疼得他幾欲暈厥,卻強忍著沒昏過去,往前爬了兩步。

“別過來!”女子竟然還註意著他的動靜,“它快死了!咳咳!會,會,還有一會兒,狂,要發!走!”

“不!”李遠佞這一聲竟然中氣十足,“我不走!”

“……”女子楞了一下,她咬牙,忽然道,“匕首給我!”

“什麽?”

“你的,刀,扔給我!”

李遠佞不疑有他,二話不說飛刀一擲,刻意避開女子,正紮在熊身上,在熊的嘶鳴中,女子拔出了匕首,大叫一聲:“躲開!”

隨後,她用盡力氣一蹬,雙手環抱住熊脖子,匕首深深的紮進熊的脖子,可同時,熊爪終於抓住了她,它怒吼著抓住她的右肩,一把甩開去,女子卻拼力掙紮,竟然借著熊扯她的這股力氣,硬是用李遠佞的匕首劃開了熊的脖子,噴濺的血液頓時糊了滿身滿臉,她的表情隱在鮮血中,被熊死前最後一股力量狠狠的甩了出去。

這個近乎同歸於盡的場景再次震撼了李遠佞,他跪坐在旁邊,幾乎忘了自己身上的痛。

熊立刻就死了,轟然倒地,可遠處那個砸在地上的身影,也許久沒有聲息。

林子裏突然靜了下來,方才那慘烈的人熊鬥簡直像一場戰爭,在平息之時,死一樣的寂靜……和安詳。

李遠佞突然哆嗦了一下,連滾帶爬的過去,一把撈起女子的頭,抖著手抹開她臉上的亂發,只看到一雙緊閉的眼,還有血肉模糊的右肩,他又要哭了:“餵!你還好嗎!你別死啊!”

“咳!”女子咳了一聲,吐出一大口血,順著臉頰流到了李遠佞的衣袖上,李遠佞不以為意,甚至極為驚喜,“你活著啊!太好了!你活著!你起得來嗎?我給你找大夫!”

女子雙目呆滯了一會兒才回神,一聽李遠佞的話,忽然掙紮著坐了起來:“不,不要。”

她的聲音嘶啞,說話間嘴角又流出血來。

“為什麽!你受了傷啊!你還救了我!”李遠佞提高聲音,見女子沒什麽反應,又低下聲,結巴道,“你,你叫什麽名字?”

“……鶴唳。”

“賀麗?你,你為什麽在這?”

鶴唳沈默了一會兒,低聲道:“大人,你知道,我從那逃出來,無處可去。”

“可是這兒……”

“我之前,原是獵戶家的女兒,我只會打獵。”她的面色冷硬,擡手用手背擦了一下臉頰上的血,“我知道這兒是貴人們的圍場,但我只獵點兔子過活,等養好了傷,我就走。”

“……”

沒聽到回答,鶴唳看著李遠佞,有些疑惑:“大人,大人?”

“啊,恩,哦!”李遠佞狼狽的低下頭,剛才鶴唳那擦臉的動作,與雲兮樓初見時的一模一樣,那種帶血的冷硬和堅韌,讓他挪不開眼。

“大人你保重。”鶴唳掙紮著起來單膝著地,她一手撐著膝蓋,斷斷續續的呼吸了幾口,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著。

李遠佞回神了:“等等!你去哪?!”

“大人,你能自己回去的。”鶴唳沒回答,自顧自站了起來。

“站住!”李遠佞猛地站起來,頓時疼得臉一白,斷續道,“誰,誰準你走了!”

“大人,皇家圍場偷獵,是死罪。”鶴唳很冷靜,“大人要把我送官嗎?”

“誰說這是皇家圍場!這是業冬圍場!不過賠點錢的事!”

鶴唳微微搖搖頭,一瘸一拐的往前走,完全沒當回事:“謝大人。”

“你站住!”

“大人。”鶴唳有些無奈,“上次大人救我一命,這次我救大人一命,是否可以扯平了?”

李遠佞漲紅了臉:“不行!上回你救你自己,這回你救我,我欠你的!”

鶴唳表情有些呆,她張了張嘴,又閉上,很是苦惱的樣子。

這副笨嘴拙舌的樣子,讓見多了伶牙俐齒的仕女的李遠佞很是新奇,他立刻忍痛挺腰,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:“你與我一道出去,這熊屍先留在此處,我讓下人來取。”

鶴唳還在猶豫,定定的站著,很不情願的樣子。

“你走不走!你不跟我走,我也不走了!”李遠佞驢脾氣上來,也站定。

“哎……”鶴唳嘆口氣,點點頭,“容我,拿點家當。”

她蹣跚的走到一邊,撿起一個褡褳,和一只死透的野兔,還有幾個粗陋的小工具,渾然是一副打獵路過的樣子,路過剛才熊鉆出的樹叢時,她咦了一聲。

“怎麽了?”李遠佞很是緊張,這個能冒出人熊的樹叢簡直是他的噩夢。

“這熊,死得冤枉。”鶴唳搖搖頭。

“為什麽?”

“它正在進食。”鶴唳看了看李遠佞,暗含譴責,“是我們驚到了它。”

“哼!”李遠佞一點不覺得有什麽不好,“快走吧!我兄弟定在尋我呢!”

鶴唳嗯了一聲,埋頭慢慢的跟上。

兩人剛出密林一點,迎面撞上大隊人馬匆匆忙忙趕來,帶頭的便是張鐸和那個倒黴的侍從,後面更是一大片,見到兩人慘狀,所有人都大驚失色。

“阿遠!”張鐸跳下馬跑過來,見李遠佞形容淒慘,身後那個血人更是臟的看不清男女,還散發著血腥味和臭氣,一時間都不知道如何是好,只能大叫,“大夫!大夫!”

隨行的自然有獵場常備的大夫,立刻應聲跑上來就要圍住李遠佞,李遠佞卻一讓,著急的指著身後的人:“先救她!她是我恩人!”

張鐸早就在猜了,此時雖然點頭同意,但是臉上的笑容仿佛戴了面具:”這是誰的侍從,怎麽沒見過?”

“先別管這個!”李遠佞捂著胸口湊上來跟張鐸咬耳朵,“我在那遇到人熊了,幸而這人幫我殺了,你快派人去把熊屍挪到業冬的範圍裏,否則不好交代。”

張鐸一聽說李遠佞遇到人熊就一驚,聽說人熊死了更一驚,也不顧問別的了,連連點頭:“你放心。”隨後立刻招來兩個親信這般吩咐了,那兩人神色凝重,領命而去。

不管哪個獵場,既然敢圍起來做生意,自然要對危險度有掌控,冒出人熊那更是大事,此時最好在不驚動皇家獵場的情況下把鍋甩到業冬身上,出熊不可怕,在皇家獵場偷獵那才要死,本來只是人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事,可若捅了出來,別說平民了,貴族子弟也討不著好。

李遠佞也受了重傷,兩個傷員被擡了回去,倒黴的侍從還在苦著臉挨罵,一個常年打獵的人被陷阱坑得人仰馬翻,還偏偏任由貴客遭了人熊,實在是倒黴到了極點。

帳篷裏一番救治後,李遠佞本來身體底子好,只是受了點內傷,雖然不能再參加比賽了,可是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。倒是鶴唳,她原本和李遠佞也只是差不多的傷,奈何這樣和熊一折騰,以前還沒好的小傷都裂開了,全身跟開了血口子一樣淒慘。

李遠佞一聽說,眼睛就紅了,狠聲道:“就不該留著那兩條賤命!”

張鐸這時候已經大概了解了李遠佞和鶴唳的事,很是感慨:“也是你命不該絕,這女子不簡單。”

聽出他意有所指,李遠佞不以為意:“我也覺得她不簡單,簡直比我祖父手下的大將還要硬氣。”

“你不覺得,有些巧了嗎?”張鐸琢磨了一下,又搖搖頭,“倒還真是巧。”

“是啊,”李遠佞有些臉紅,“還真是巧。”

雖然總覺得哪裏不對,但是卻又沒什麽不對,李遠佞一個人只身到此,沒什麽可圖也沒什麽可用,而若是這樣的巧合都能刻意安排,那未免有些太過可怕,畢竟那雲兮樓,那成年的人熊,都不是隨意可調用的,而且還相隔一個月,這份心機和籌劃,做什麽不可以,偏用來對付一個將軍家的二房長孫?

張鐸見李遠佞一臉開心的樣子,有些無奈,果然心懷夢想的小子總能遇到點好事,自己在他這個年齡也是這樣傻乎乎的,怎麽就沒有這樣的經歷呢。

此時,他的兩個親信走了過來,張鐸和李遠佞皆一頓,等著這兩人匯報。

“少爺。”親信向張鐸行禮,“查了,那山坳不遠處,獵場外有個小村落,只有十來戶,一個月前這個女子受了傷來求水,村長給她弄了個靠山的茅草屋養傷,她傷好點後每日早出晚歸進山打獵,獵多了便留了毛皮賣錢,肉送給鄰裏,有時候也送她自己做的鹹魚。”親信頓了頓,表情有些柔和,“是個會過日子的姑娘,草屋裏收拾得很好,前面曬了不少鹹魚、臘肉、還腌了醬菜,但因為她早出晚歸,也很少與人交流,村裏人只知道她叫賀麗,是拐子那逃出來的,想攢了錢回去,別的都不知道了。”

張鐸聽完,不疑有他,心裏的大石徹底落下,拍了拍一旁表情覆雜的李遠佞:“果真是命啊,我都要羨慕你了,只可惜貴賤有別,你可要把持住。”

李遠佞不耐煩的打開他的手:“這要你說!小爺只想報恩!”

“恩恩,報恩~”張鐸笑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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